第四百九十七章 众生相

　　梁秋莫的专辑上市25天，累计销量近90万，满月破白金，并超越谭光月几无悬念。
　　周子鸣的专辑上周本该是销量巅峰周，却是不升反跌，显然后劲不足，基本已经退出了前五的竞争。
　　四伏天乐队上周排名第一，上市10天，已经反超了舒甄，接近了苏雅箐。
　　这叫还有希望？
　　众高层你看我，我看你，有的疑惑，有的不以为然，有的不屑。
　　宋思贤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，深沉的脸上添了一抹肃容，语气益发低沉：“梁秋莫满月销量可超谭光月，但沈静没了可能，江华，蒋一舟的成绩是不错，可同样没有可能，如此一来，谭光月将如期在前五中占据一席。”
　　“只需苏雅箐，舒甄守住前五中的两席，滚雪便能赢得赌约。”
　　“而华璨那边能够对苏雅箐，舒甄构成威胁的，只剩下了四伏天乐队与孔燕音，我个人认为，胜负五五之数。”
　　说到这，宋思贤竖起了两根手指，语气一缓：“两个理由，第一，四人的宣传费用上限都是200万，相信也都会接近这个数，从本周开始进入次轮宣传，苏雅箐与舒甄尚有七八十万，而四伏天乐队与孔燕音，只剩下五十万上下。”
　　“第二，苏雅箐与舒甄的专辑三主打均为罗雨生的作品，质量不在一主打之下，却还没进行宣传，相反，四伏天乐队与孔燕音的专辑，李睁为他们各写的四首歌已经全部宣传。”
　　这两条理由还算合情合理，又是公司实际一把手的调子，若在前几周的高层会上，肯定会有人出声附和，绝对不会有人异议。
　　可眼下，话音落后，一片沉寂。
　　个别人略有意动，大多数人没什么反应。
　　沉寂持续了好片刻，随后等来的不是附和声，而是一道突兀的质疑。
　　“宋总，你说的两条理由不能说没有道理，但顶多就是两个变数，就因为这，赌约胜负五五之数，你自己信吗？”
　　厉潮生一脸嗤之以鼻，他是公司元老，个人持股仅次于任全发，郑光明，滚雪注资前是公司副总，注资后成了监事长，名义上级别高了，实际卸了实权。
　　过去，公司决策凭任总一言而决的时候，唯有厉潮生敢公然顶撞，而滚雪掌权后，他一下子变得极为低调，高层会每次参加，却仿佛不存在一般。
　　今天，这位终于是恢复了本色，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，极为犀利。
　　宋思贤被噎了一道，其他人脸色微变。
　　“厉潮生，你这是什么态度？”财务总监孙溅沉喝出声，他是宋思贤招进来的人。
　　“我是监事长，级别比你高两级，现在是在开高层例会，直呼我的名字，你这算什么态度？”厉潮生直接甩了脸色过去，把孙溅被呛得不轻。
　　“监事长，赌约形势不乐观，你的心情不好我能理解，大家都是一样，你也说了这是在开会，有话好好说，别跟吃了火药似的。”市场总监于文军眉头紧锁，他也是宋思贤招进来的。
　　“谁说我心情不好了，我心情大好，当初是公司做了个愚蠢的决定，才会被趁火打劫，鸠占鹊巢，滚雪不吸取教训，反而做了一个更愚蠢的决定，这一次，连本带利地吐出去，怕是要元气大伤了。”
　　厉潮生冷笑，思维一跳道：“葛总，娱乐最当时那篇诬陷李睁潜规则的采访文章，你的助理既然违规操作，那就应该承担责任，你死死地护着不是个办法，圈内，大众都在等着交代呢，一味地拖下去对公司的名声不利。”
　　突如其来的发难，让葛光奇憋得脸色涨红，不等他反驳，原财务总监，现后勤部总监薛刚点头附和：“监事长的意见我完全赞同，李睁的潜规则绯闻是怎么回事儿，我想大家心里头都有数，有些事不用挑明了说，现在既然爆光了，又点了季晓兰的名，那就赶紧给个交代吧，拖着只会让圈内流言纷飞，不光对公司的名声，对她本人也没好处。”
　　葛光奇脸色一拉：“季晓兰只是听到了部门里一些传言然后说了出去，这传言从哪来的，还在调查，薛总，你说大家心里都有数，我还真不清楚，不妨给大家说说，不过我有言在先，没根据的胡说八道，还是免了。”
　　“对，我胡说八道，你就死死护着你的助理吧……我还有点事儿，先退了。”薛刚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表情，将笔记本一合，起身而去。
　　宋思贤见状，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，刚要开口，厉潮生也起身走人，甚至连打个招呼都欠奉。
　　接着，今天会上一句话都没讲过的郑光明也是站了起来，不紧不慢地离开。
　　三人走后，原本要发作的宋思贤反而沉默了，他心里头明白，滚雪唱片注资后，这些公司的原高管要么调了闲职，要么被收缩了权利，窝着一肚子火，之前强行克制，现在终于爆发了。
　　归根到底，还是这张销量表让赌约真正进入了风水岭！
　　在他们看来，公司易主十有八九，又何必再委屈自己看旧主的脸色？
　　其他人也不吭声，会议室内，再度陷入沉默之中，气氛除了沉重与压抑，更多了一股难言的怪异。
　　……
　　随后的部门例会结束后，李睁随着乔莉一块回了办公室。
　　乔莉刚坐下，办公桌上的电话便是震响了起来。
　　通话两分钟左右，挂断后，乔莉抬腕一看表，有些无奈道：“郑总约我吃午饭，时间差不多了，等吃过饭再说？”
　　李睁无所谓地耸耸肩，起身离去。
　　出了办公室，李睁上个了卫生间，然后去了谭光月的休息室，想叫上谭光月一块吃午饭，却发现休息室的门锁了，敲了几下，里头没反应，显然人不在。
　　李睁摇了摇头，只得自己一个人去食堂。
　　……
　　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对面，一家中餐馆。
　　二楼一间包房里。
　　龚日红提着水壶倒了两杯茶水，其中一杯推到了管樱面前：“管姐，这次你无论我如何要帮帮忙。”
　　看着龚日红一副哀求的表情，管樱心中有些感慨，想当初，邓雅萱转会时光唱片，是何等的不可一世，龚日红作为邓雅萱的经纪人，也是威风八面。
　　两人在公司里遇到，都是管樱叫一声龚姐，龚日红直呼她的名字，聊天时，龚日红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，都是带了一股高高在上。
　　谁能想到会有一天，龚日红舍了面子改口称她为姐，还是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。
　　“龚姐，我传个话什么可以，但要说帮忙，我可不敢保证什么。”
　　管樱知道，这一切的转变，都是因为上周的销量表，梁秋莫的满月销量几乎铁定超过谭光月，而四伏天乐队又一跃第一，如此一来，华璨赢赌约的赢面少说有七八成。
　　时光唱片一旦易主，邓雅萱的命运就归李睁一手掌控了，彼此之间恩怨不小，这要是不解开，邓雅萱的未来怕是要一片暗淡了。
　　龚日红唉声道：“管姐，雅萱人不坏，就是爱面子，自尊心比较强，她出道后顺风顺水，三年时间就封了小天后，明明事业黄金期，却是突然走了下坡，心态有点失衡。”
　　“现在经历由高到低的滑坡，她也成熟了许多，你就帮她说说好话吧。”
　　管樱苦笑：“我和李睁只是能说上话，但算不上朋友，要让光月去说，光月肯定不答应，她对邓雅萱的成见不小。”
　　龚日红听出了推脱之意，心中纠结了一下，咬咬牙：“只要你帮这个忙，我一定重谢，只要能够让李睁原谅，雅萱她……什么要求都可以的。”
　　管樱怔了一下，最后一句的意思她如何不懂，脸上苦笑更盛，心情好不唏嘘，暗叹了一口气……
　　另一间包房内。
　　也是两人，谭光月，黄晓天。
　　上班时间不能喝酒，黄晓天以茶代酒敬了谭光月一杯。
　　“光月，你帮我跟李睁说说，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　　黄晓天是飞扬乐队的副唱，此次飞扬乐队首发片，专辑成绩其实还不错，当然，这个不错是只与大部分同期发片的歌手相比，但绝对销量来说，却算不得出彩。
　　满月销量默认黄金不成问题，可距离默认白金，却还是有差距。
　　如此一来，参照最新的歌手级数标准，飞扬乐队只能算是三线。
　　黄晓天本来就是三线，加入乐队只是副唱还是三线，不光收入低了许多，未来的前景也远不如个人发展。
　　他早有心通过谭光月求到李睁头上，碍于赌约并不明朗一直拖着，眼下，却是到了不能再矜持的时候。
　　谭光月有些为难：“你指的机会，给你写一首歌，还是？”
　　黄晓天道：“能求到一首歌那是最好不过了，不过我觉得挺难，之前我和阿苏一块求过他一次，他婉拒了，很明白，在他心里我就是个普通同事，算不上朋友。”
　　“那你说的机会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华璨赢了赌约以后，他就是时光唱片的老板了，我想脱离乐队单飞，再我给一个出唱片的机会。”
　　谭光月恍然，失笑道：“赌约还没结果，你这提前量也太大了吧。”
　　黄晓天摆手：“提前量大个毛，凭上周销量表，赌约赢面华璨超过八成，我敢保证，公司部门那些歌手都会行动起来，晚了就没诚意了。”
　　说罢，莫名叹了一口气：“老子出道以来，没得罪过任何人，和每个同事的关系都还过得去，所谓的朋友也不少，结果越混越差，再看看你，脾气那么冲，得罪的部门同事，估计比李睁不差了，称得上朋友的就没几个，却是混得风生水起。”
　　谭光月听了对他的评价，不禁翻了个白眼：“我脾气冲个屁，脾气冲的是李睁，我得罪五个人，其中四个是他招惹的。”
　　黄晓天想了想，别说还真是，倒是无言反驳，只得无声摇一摇头。
　　距离这家中餐馆不到一百米，有一家连锁比萨店，美国大爷开的，人均消费六七十，在当下绝对属于奢侈的一餐。
　　比萨店偏角落位置，张林晓，马燕，秋素三女。
　　马燕与秋素原本都是在陆副总监手下，现马燕是冰糖甜心五女之一，秋素是青春魅力三女之一。
　　当初季晓兰的授意下，冰糖甜心五女，青春魅力三女都作伪证诬陷张林晓，两女也是包括在内。
　　不过后来，她们给张林晓道了歉，不光化解了恩怨，还成了有点私交的朋友。
　　马燕二女都很年轻，心里藏不住事儿，点好餐，服务员一走，秋素就道：“林晓，有个事情，我们一直没跟你说。”
　　张林晓有些诧异：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马燕纠结道：“是关于李睁的，林晓，我们告诉你，回头你转告李睁，可你要答应，一定帮我们说好话，不然，我们就完蛋了。”
　　秋素猛点头。
　　看着两人一副要她给个保证才说的表情，张林晓反而心里没底了，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，把她吓了一跳。
　　不会是潜规则吧？
　　“要不你们直接跟他说？到时我就在边上，再叫上乔总，帮着说话，乔总一句话顶我十句。”
　　听张林晓这般说，两女有些犹豫，对视了一眼，最后马燕咬咬牙：“那这样，我们先把事情跟你说，你掂量掂量，要是觉得帮我们说话没把握，你就转告乔总，让乔总再转告李睁？”
　　张林晓想了想，点头。
　　马燕看了秋素一眼，意思让秋艳说，秋艳又回看了马燕一眼，意思让马燕说，两女用眼神推了几个回合，最后马燕吸了吸气，鼓起莫大勇气道：“那次有关李睁遇创作瓶颈期，公司很多歌手站出来附和，是公司高层的指示，后来，让尤晓霞一个人背黑锅，也是公司上头的指示，具体是谁我们不清楚，是经纪人让我们这么做的。”
　　“这件事肯定瞒不住，我们就想着提前交代，你要帮我们跟李睁说说，当初诬陷尤晓霞，我们也是被迫无奈。”
　　说罢，眼巴巴地看着张林晓。
　　秋素也是一样。
　　张林晓听后脸色发苦，尤晓霞的遭遇和她何其相似，而结果却比她惨得多。
　　干出这种阴暗的事情，换作是谁都是能瞒则瞒，张林晓不糊涂，马燕二人主动向她坦白，并非是彼此已经是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，而是上周的销量表，让她们产生了强烈的不安。
　　赌约的赢面华璨少说七八成，等时光唱片易主，李睁只要还记着这件事，想查那是轻而易举，涉及人员怎么处理就不好说了。
　　尤其是青春魅力，冰糖甜心，属于“惯犯”，李睁给过一次机会，未必会给第二次！
　　她们不敢拿自己的前途赌，是以，选择了乘早主动坦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