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四章 两点

　　时光唱片。
　　总经理办公室。
　　任总双手压着太阳穴，左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，低眉看着桌上的销量表，怔怔出神。
　　排名第一，李睁的专辑《新纪元》，销量，249832。
　　边上还手写了一个数字，1259723，代表着四周半总销量。
　　第二第三，一后一王被压在了下头。
　　直到香烟烧成了一段长长的白灰，烫到手指，任总这才蓦然惊醒，嘴角倒吸一口凉气。
　　将最后一点烟屁股丢进烟缸里，任总又扫了眼销量表，不自觉地摇头叹气，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之色，却是稍纵即逝，旋即眼神一凝，再度变得坚定！
　　……
　　曙腾唱片。
　　高层例会后，总经理吴汉把曹猛叫来了办公室。
　　“封杀李睁的作品，你确定时光唱片不是在耍人？”吴汉左手上举，手里是上周的销量表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，似哭似笑，似纠结似疑惑。
　　曹猛明白意思，一张默认准四白金唱片，还是同期力压刘明量，李睁的天王相已经显露出来。
　　而李睁迈入超一线，受益最大的甚至不是李睁本人，而是时光唱片。
　　因为李睁无论赚多少钱，公司至少和他五五开，专辑分成，更是占了绝对大头。
　　这个时候，不给李睁助力，反而添加阻力，时光唱片脑子进水了？
　　“封杀李睁的作品，直接牵扯时光唱片的利益，时光唱片是第一关，五大巨头是第二关，众一线唱片是第三关，既然已经传话过来，说明前两关过了，一开始认可，现在又出尔反尔，任全发没这个胆量。”
　　听了曹猛的话，吴汉高举的手慢慢落下，销量表也是飘到了办公桌上，沉默了一阵，点点头。
　　一开始拒绝没问题，同行本来就是对手，五大巨头之间也是貌合神离，但耍人性质就变了，五大巨头为了维护上位者尊严，必联手打压，不达目的誓不休，乃至伤敌一千自损的八百！
　　吴汉摸着下巴，若有所思：“封杀一事能成吗？”
　　曹猛先是点头，又摇头：“顶多一年半载。”
　　吴汉抬抬眼：“因为创作天花板？”
　　曹猛嗯了一声。
　　吴汉再度沉默，半响，吐出一口气：“你的意思，怎么给传话人回话？”
　　曹猛缓缓道：“拖……暂不理会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代石唱片。
　　同样是总经理办公室。
　　戴福生捧着销量表，神色有些纠结，思索了好片刻，身子向后一靠，讥笑了一声：“任全发脑子被驴踢了吗？”
　　旋即收起笑容，看向办公桌前的莫子周，直接道：“封杀李睁的作品，可能吗？”
　　莫子周沉吟了一下，给出了与风墨同样的观点：“一时而已。”
　　戴福生拿起销量表示意了一下：“说说你的意见，怎么给传话人回话？”
　　“拖……暂不理会。”莫子周又给出了与曹猛一样的观点。
　　戴福生略作沉吟，点头嗯了声，又叮嘱道：“切记，这事绝对不能让巧玲知晓，否则，保不准一个冲动就干出什么来，帮不上那小子，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。”
　　莫子周苦笑了一下，叹气道：“我明白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滚雪唱片。
　　一间休息室里。
　　“原本六家一线唱片公司，说好了中午前会给回话，现在只有两家给了准话，其他四家都各种各样理由，态度模棱两可……”
　　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脸上透着丝丝愠怒，语气很是不爽。
　　“准四百金，同期压住刘明量，单月尾周压莫菲首周，的确够出彩的，那些一线唱片公司心思浮动在情理之中。”
　　身前一名年近五十的男子，脸上很是平静：“不过，很快他们就会明白，究竟该如何取舍。”
　　说着，看向另一名中年男子：“汇丽经那边定了吗？”
　　中年男子一点头：“确认了，汪艳芬的发片时间，下周一。”
　　汇丽经唱片，港岛最大的唱片公司，五大巨头之中，唯一总部不在京城的。
　　八十年代最辉煌时，旗下拥有两王一后，被圈内称为独占华语乐坛半壁江山。
　　而进入九十年代以后，逐渐走了下坡，目前虽然旗下依旧拥有一天王，两名一线顶流，但整体实力，却是要弱于同为老牌的尼索，以及后起的滚雪，华格，只是比贝卡稍强一些。
　　汪艳芬从出道一始就进入汇丽经唱片，得到公司的力捧，三年时光，从一个新人来到了一线中上游，也是目前华语乐坛粤语女歌手中的第一人！
　　汇丽经唱片在她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，同时也是倾注了巨大的期望，有心把她推上超一线。
　　之前两年，汪艳芬的发片都是四月初，而今年，因为一些原因提前了，原本是定在三月末，现在直接来到了三月中旬。
　　“莫菲，赵永康，汪艳芬，柳慧颖，舒甄，五管齐下，宁兰痴心想重回巅峰，不过是黄粱一梦，李睁的作品首首经典，不过是老虎不在山，猴子称大王，是该让圈内好好看看，什么才叫绝对压制，去年十二月被称为李睁月，与今年的三月相比，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。”
　　年近五十的男子嘴角泛起冷笑：“万事俱备，该我们登场了。”
　　中年男子嗯了声，气定神闲。
　　……
　　部门例会结束。
　　李睁与谭光月几个去了食堂，刚打完饭菜，乔莉的秘书跑过来，把李睁叫去了7号包间。
　　包间里就乔莉一个人，秘书没有逗留，把李睁带进来后就出去了。
　　李睁往乔莉对面一坐：“乔总，找我有事？”
　　乔莉拿筷子指指他面前的饭菜：“吃吧，边吃边说。”
　　李睁嗯了一声，不客气地开动起来。
　　反而，乔莉放下了筷子，沉吟道：“单月销量出来了，你的专辑算是告一段落，接下来有什么想法？”
　　李睁眼皮一抬：“不是说了，我准备接大量商演，多赚点钱。”
　　乔莉嘴角扯了扯：“那下一张专辑呢？”
　　李睁微愣，旋即笑道：“我的作品面临封杀，这事其他人不清楚，你还不清楚吗？第一张专辑的质量摆在那里，再出专辑不说质量同等，至少不能差太多，乔总，听你的意思，是不是联系上了某个圈内当红大咖，愿意为我写几首力作来充当专辑主打？”
　　说到最后，脸上的笑容透出嘲讽之意。
　　乔莉看在眼里，轻轻吐了一口气，神色微凝道：“上周一和今天上午，公司高层例会，我已经两次提议你的下一张专辑尽快立项，高层当中不少人是认可的，但也有人存有疑虑，现在能否促成，很关键的一点，是你自己的态度。”
　　说罢，又迅速道：“你这边写一份申请，强烈要求下一张专辑尽快立项，我这边找几个高层沟通一下，争取他们的支持，然后周四会上提出来，争取通过。”
　　乔莉知道，李睁心中对公司有怨气，但眼下，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，化解封杀一事才是当务之急。
　　她再度强调：“李睁，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机会，通过你的专辑立项，公司也就不会弃用你的作品，封杀一事也就能化作无形。”
　　“至于演出商方面，接下来三个月，我已经替你接了8场，价格最低的15万，最高的18万，代言方面也有三个，其中森泥运动装的代言费给到了一年100万，你可以一边走穴代言，一边制作专辑，时间不用太赶，只要能暑期档发片就成。”
　　看着乔莉真切与焦虑神色，李睁咽下嘴里的食物，也是把筷子放了下来，慢慢道：“乔总，你的用意我明白，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，我的首张专辑铁定拿下三白金，再出一张，只要拿下双白金，按照圈内歌手级别的标准，我就能迈入超一线，你是想以这个为条件，与公司进行一场谈判，对吗？”
　　乔莉没想到李睁看得那么通透，不禁怔了怔，没再隐瞒：“不错，本来我是想直接找上任总的，老实说，我没有太多把握，只能是尽力争取一下，但现在，情况有些不同了，你专辑的首月销量达到了默认准四百金，摊开放在高层会上，反而机会更大。”
　　李睁消化了一下，点头默认，而后竖起两根手指：“两点，第一词曲人自主权，这个是我的底线，不会拿上谈判桌。”
　　“第二，有关续约问题，暂时我不想谈，这是台面上的话，实底已经跟你透过，我不会续约。”
　　李睁神色平静，语气淡然，却是透着毋庸置疑。
　　他与公司的合约期是两年，还剩下一年半，他也不想和公司闹得太僵！
　　但前提是，不违背底线原则，词曲人自主权自不必说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。
　　此外，从与任总单独吃完那顿饭之后，他便下定决心，合约期满就走人。
　　乔莉嘴角溢出一丝无奈，沉默地看着李睁，半响后，微微颔首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　　又莫名地叹了一口气，忽然笑了一下：“其实想想，做你的经纪人也不错，不到二十岁迈入超一线，怎么着也能红上十年，每年至少八位数，经纪人的收入也能上百万，国内二十几家一线唱片公司，成立至今超过十年的，连三分之一都不到，而过去十年当中，或倒闭，或被收购的一线唱片公司，却连五十家都不止。”
　　李睁眸光微闪：“乔总，你的意思……”
　　经纪人没有合适人选，若是乔莉真有心，李睁不介意多给几个点分成。
　　乔莉抬眼一看他，螓首轻摇：“我只是发一发感慨，暂时还下不了决心，你的经纪人人选，我已经替你筛选了一下，剩下五个，等下吃完饭，你自己选吧。”
　　乔莉这么说，李睁也不强求，点头道了一声：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