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八章 七里香

　　春节，华国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，与前世地球相仿，九十年代法定假七天，从初一到初七。
　　除夕这一天还是要正常上班的，不过大多数企业下午一两点就放了。
　　当然，对于唱片公司来说，过年非但不会休息，还会是最为忙碌的。
　　公司旗下歌手，一大半散在各地，不是晚会节目，就是商演走穴……
　　央视春晚在除夕夜，各地方台会同步直播。
　　而各地方台的春节文艺晚会，则是会提前一天，放在小年夜。
　　上午还飘着雪花的天空，午后放晴了。
　　健身房里，李睁与苏婷在跑步机上快走，迎着从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，李睁张开双臂，笑道：“我就说吧，没什么好担心的，我的新专辑就犹如这深市的天，阳光总在风雪后。”
　　“一定！”苏婷用眼角余光瞄着他阳刚的脸庞上，乐观，爽朗，还透着一股孩子气的笑容，唇角泛起一抹浅笑，重重点头，声音犹如审判！
　　声才落下，急促的脚步随即传来。
　　李睁二人侧脸，只见乔莉一脸冷沉地走了进来，眉头蹙得老高，光洁的额头浮现好几道抬头纹。
　　公司的行政级别，音乐总监等同副总，副总监等同其他部门总监，乔莉是真正的高层，平日里性格沉稳，喜怒不形于色，极少如现在这般，把情绪表露在外。
　　“莉姐。”苏婷很有眼力地关了跑步机，主动迎上几步。
　　李睁挑眉问道：“莉姐，电视台那边出状况了？”
　　午饭前乔莉就去了电视台沟通，这会儿应该是刚回来。
　　乔莉抬眼一看李睁，缓缓点头，道：“今晚的晚会，一共二十一个节目，你的演唱排在十八个。”
　　苏婷脸色微变，李睁也是小吃一惊。
　　深市电视台，小年夜联欢晚会献唱，并非临时争取的宣传资料，老早就定下的。
　　歌唱类节目一共七个，次序分别为：第三，第六，第九，第十一，第十五，第十八，以及第二十一。
　　第二十一是大合唱。
　　黄金时段，是第九，第十一。
　　深市音乐圈，时光唱片与曙腾唱片不相上下，时光唱片的全国排名还略微领先一点，按照默认惯例，这两个黄金时段，两家唱片公司一家一个，通常还是由时光唱片先挑。
　　就算是有一线顶流，或者超一线空降，也就是占掉其中一个，再退一步，曙腾唱片再占掉一个。
　　那时光唱片，也应该能拿下第六，或者第十五。
　　怎么也不该是第十八。
　　第十八是最差的，比第三都要差许多，因为整场晚会持续三个多小时，七点一刻开始，十点半左右结束。
　　第十八，铁定要十点以后登台，而明天并非休息日，电视机前的很多观众，根本不会看到这个时间点。
　　评选最受欢迎节目，现场观众投票只是小头，大头是声讯电话，截止时间为晚会结束。
　　也就是说，第十八，留给观众投票的时间，顶多只有半小时。
　　乔莉吐了一口气，解释道：“当初公司拿到了春晚的名额，市场部就通知了深市电视台，把你的演唱撤了下来，后来再加上去，其他节目的次序已经排定，相当于临时添加。”
　　苏婷有些恼怒道：“根本没有和睁哥确认，市场部那是自作主张！”
　　“我现在就去找市场部沟通，我也会再想想办法……先跟你打个招呼，让你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　　说着，乔莉一挥手，转身而去。
　　从乔莉眼中，李睁看到了一股子怒意与自责，再结合她最后一句的意思，李睁心中大抵明白了，她并没有多大把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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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小时后。
　　运动完，洗了个澡，从浴室出来的李睁，从苏婷口中得知一条从市场部传出的消息。
　　乔莉冷着脸进了市场部副总监办公室，然后办公室里传出了拍桌子的声音，再然后，乔莉和市场部副总监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，乔莉依旧冷着脸，市场部副总监沉着脸，最后两人一块去了电视台。
　　四点多，乔莉回来了，几分抱歉地告诉李睁，再三沟通之下，只是让李睁的登台往前挪了一位，也就是第十七个节目。
　　李睁笑了笑：“莉姐，辛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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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晚，七点。
　　距离深市电视台，小年联欢晚会开始还有一刻钟。
　　后台的一间休息室里，李睁等人拿到了今晚的节目单，一个个脸色很不好看。
　　七个歌唱节目。
　　第三，深市文工团一名唱民歌的女歌手。
　　第六，一个双人组，一男一女，均是二线。
　　第九，一线顶流女歌手，舒甄。
　　第十一，小天王，伍启远。
　　第十五，一支摇滚乐队。
　　第十七，李睁。
　　最后一个大合唱。
　　舒甄是滚雪旗下，仅次于苏雅箐的女二号，伍启远是曙腾唱片旗下，与另一名男歌手不相上下，算是并列男一号。
　　占据两个黄金时段，还算合理。
　　第三被民歌手占，也算是情理之中。
　　那第六的双人组，男歌手只是二线中下游，女歌手也只是勉强二线中游，而且还来自非深市本土的唱片公司。
　　还有第十五，一支摇滚乐队，虽然来自五大唱片公司之一滚雪，但出道至今三张专辑，只有一张勉强达到黄金。
　　说是二线，其实就是准二线。
　　这就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了。
　　节目排定了又如何？
　　要是春晚，那还可以理解，毕竟彩排就要好多天，再大牌的明星在春晚面前也甩不起来，一切导演组说了算。
　　可地方性的小年联欢晚会，歌手连彩排都免了的，大牌插队那是再正常不过了，插不了队反而不正常。
　　李睁是新人王啊！
　　碍于圈内歌手级别规则，明面上还只是新人，但无论圈内圈外，都至少默认他二线，乃至当一线看待的。
　　稳压双人组一头，压摇滚乐队甚至不止一头。
　　退一万步说，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就算不顾李睁的面子，难道时光唱片的面子也不顾了？
　　时光唱片可是深市龙头，地方唱片公司推送的歌手优先制，这是默认规矩……
　　倪厚道沉甸甸道：“我本来还以为，今晚的七个歌唱节目，大合唱占一个，文工团占两个，其他至少二线顶流……”
　　乔莉明白他的意思，接话道：“我也是这么认为的，去年的晚会就差不多那样，谁知道，今年的歌手级数跌得那么厉害。”
　　苏婷很实际地道：“莉姐，现在还能换吗？”
　　“我们拿到节目单，意味着现场观众也拿到了……”乔莉缓缓摇头，然后看向李睁：“这件事，回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　　有些事，她心里头能猜到几分，却是不便挑明，况且，挑明了也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，只会影响李睁的心情。
　　倪厚道没想那么多，直接说了他的猜测：“你找市场部没用，老刘下午不是跟你一块过来了，这事啊，十有八九是曙腾唱片那边捣的鬼……”
　　说到这，看看李睁：“十二月，曙腾唱片三个歌手与SHF同期发片，目的就是压SHF一头，结果是做到了，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被你一锅端。”
　　“今晚伍启远与你同台，这是要狠狠地回压你一头。”
　　李睁秒懂倪厚道的意思，昨天乔莉就跟他讲过了，今晚的晚会，是要评选最受欢迎节目的，伍启远甚至不用拿第一，只需比李睁得票多，就足够曙腾唱片炒作一波。
　　“多说无益，房间里空气闷，我去走道里透透气。”李睁起身出了房间。
　　乔莉几人对视一眼，脸色更沉了些。
　　七点一刻，晚会正式开始。
　　一个节目接着一个，歌唱，舞蹈，相声，小品相互穿插。
　　无论是舞蹈演员，还是小品相声演员，名气都是不能跟歌手相比的，从现场的反应就能得知。
　　演播大厅近6千个位置，其中4千5百个对外售票，这当中十六至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占到一半，大多都是某个歌手的歌迷，他们买票来现场，就是冲着偶像来的。
　　第三个出场的，那位民歌女歌手，得到的掌声明显就要比前一个小品多很多。
　　第六个出场的双人组，得到的掌声又明显超过民歌女歌手。
　　现场的第一波高潮，由第九个出场的舒甄掀起，只一亮相，观众席上便是欢呼声，尖叫声阵阵。
　　由于是一线顶流，连唱了两首，一首是她的成名曲，另外一首是上张专辑的一首情歌，演唱结束时，掌声持续足有半分钟，好多观众还站起来鼓掌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。
　　这就是一线顶流的人气！
　　之前的八个节目，与她的演唱相比，直接就成了陪衬般的存在。
　　舒甄之后，隔了一个相声，接着轮到了伍启远。
　　他受欢迎的程度，一点都不压于舒甄，当然这和他是深市本土歌手，主场作战不无关系。
　　虽然被封了小天王的头衔，但实际还只是一线中上游，比起一线顶流要差了些……
　　伍启远唱了一首粤语歌，就是他三月前发行专辑的主打。
　　唱到副歌部分，引起了全场数百人的合唱。
　　演唱结束，相送他走下舞台的掌声，也是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。
　　两拨高潮过后，仿佛进入了一个落潮期，之后的几个节目，观众反响平平，直到摇滚乐队出场，再度掀起了一波小高潮。
　　不过与舒甄，伍启远相比，明显人气上差了一截。
　　摇滚乐队之后，又一个舞蹈节目，随后轮到李睁。
　　他还没登台，观众席上就已经开始躁动起来，一声声“睁睁”的呼喊，从最开始的零星，很快连成了片。
　　然而，等来的是清新的音乐前奏，李睁却没有出现。
　　好多观众，不，应该是李睁的歌迷，都是神色一惊，这前奏，怎么听都不像是一首情歌，更像民歌？
　　难道节目单上印错了，还没轮到李睁演唱？
　　也难怪歌迷会有这个疑虑，当下流行乐坛，抒情慢歌近乎垄断地位，甚至已经让大众有了误解，将抒情慢歌与流行乐划上了等号！
　　就在疑惑之间，轻快的歌声响了起来：“窗外的麻雀，在电线杆上多嘴，你说这一句，很有夏天的感觉，手中的铅笔，在纸上来来回回，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……”
　　随着歌声传来，一身国风味服装的李睁，也是从后头走了出来。
　　而随着他的现身，现场响起了一片惊哗！
　　然后，又迅速静了下来。
　　“……整夜，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，窗台蝴蝶，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，我接着写，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，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……”
　　《七里香》是一首典型的中国风，音乐上来说，从欧洲风情中走出回到了自由清新的曲调当中，透着一股清凉爽朗。
　　既带了古典风情，却又让人感受不到半点迟暮。
　　歌词优美，透着诗情画意，情感丰富。
　　听着这样的旋律，配上这样的歌词，让人的脑海中，不自觉地就浮现起诗般美好的画面。
　　李睁唱完第一段，现场的反响并不是很强烈，李睁并不意外，中国风不是摇滚，魅力不在于现场激起多么热烈的气氛，而是滋味一层一层深入，浸润其中，回味悠长，越品越有味，直到无法自拔，感慨万千。
　　一段过门后，李睁又接着唱，一首歌唱完，目光一扫，便是将观众席上一张张沉醉的面孔收入眼中。
　　可不仅仅是年轻的面孔，还有不少四十多岁，乃至五十多岁，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的痕迹，不过此时，仿佛皱纹舒展了开来，变淡了许多。
　　李睁微笑着鞠了一躬，随后挥着手朝舞台下方走去，掌声也一点一点响起，而等他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，仿佛倒了酝酿中的临界点。
　　轰！
　　现场突然间，掌声如雷！
　　不光是他的歌迷在拼命鼓掌，就连那些年纪较大的观众，也是卖力地拍着巴掌，现场第三波高潮掀起，甚至隐隐超过舒甄与伍启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