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三章：自由石匠公会

　　受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影响，伦敦属温带海洋性气候。
　　特点是四季温差小，夏凉冬暖，空气湿润，多雨多雾。
　　像今天，早上和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。
　　到了晚上，春末夏初的伦敦，又下起了蒙蒙细雨。
　　Barbecoa餐厅明亮的玻璃。
　　它也受雨点泼打，被迫挂上了一层磨砂般的雨滴。
　　让它看上去仿佛是磨砂玻璃一般，有一种朦胧的感觉。
　　温暖的餐厅里。
　　亚伯收回了递出去的酒杯，他看着霍华德·戴维斯和威廉·布特。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是FSA局长，英国金融监管部门明面上的第1号人物，同时也是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董事长。
　　威廉·布特是布特侯爵的第一继承人，同时也是现任英国煤炭公司总经理。
　　别以为英国煤炭公司就是一个挖煤的，它内部也经营着大量煤炭发电厂。
　　是组成英国电力系统的重要份子。
　　平行时空里，受环保分子的威胁，加上有非常便宜的毛熊天然气和石油可以买。
　　英国煤炭公司渐渐关闭了大量煤炭火电发电厂，都转成了油气发电厂。
　　后来毛熊和欧美翻脸，欧洲买不到便宜的油气了。
　　英国煤炭公司又不得不把关闭的煤炭火力发电厂开启。
　　然后就出现了搞笑的情况。
　　那就是在重新转回煤炭发电的过程中，英国人发现他们国内，居然没有了煤炭发电相关方面的技术人员……
　　老欧洲的衰落是整体的，它不是靠德国强劲的经济发展就能掩盖过去的。
　　其中又以老牌霸主英国堕落的速度最快。
　　英国发生的这种事情，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。
　　顶多再过30～40年，欧洲又要回到他们黑暗中世纪的全球历史地位去了。
　　今天这个局，并不是亚伯发起，不是他邀请这两人参与的。
　　是威廉·布特邀请的他过来。
　　等亚伯到了才发现，霍华德·戴维斯也在。
　　至于威廉·布特之所以能够邀请到亚伯。
　　是因为现在布特家族，是史密斯金融（英国）最大的客户之一。
　　从去年到现在，布特家族在史密斯金融（英国）这边，已经托管了15.68亿英镑的资金。
　　作为大客户，英国最大的LP之一。
　　亚伯有空的情况下，对于接受他的邀请，倒没有什么抵触。
　　再怎么说，人家也是伦敦最有影响力的地头蛇之一。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会出现，才让亚伯觉得有点意外。
　　因为今天FSA可是刚刚查过史密斯金融。
　　虽然什么都没查出来。
　　但这时候FSA的局长来见自己，再怎么说也不大好吧。
　　这要是暴露出去，亚伯和史密斯金融没什么，大不了安静一段时间。
　　可霍华德·戴维斯估计就麻烦了，FSA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不知道。
　　客气已经客气过，酒过三巡。
　　亚伯现在倒想看看，这两人想和自己说些什么。
　　想到这里，他也不再客气。
　　亚伯开门见山：“布特家族是我在英国，最欣赏的贵族家庭。因为你们很像商人，和我们是同类……小布特先生，今晚的牛排很美味，很符合我的口味。非常感谢你，但我还是想要知道，你找我来有什么事？”
　　威廉·布特和霍华德·戴维斯怔了怔，两个英国人没想到美国佬这么直接。
　　换成他们大不列颠岛的习惯。
　　谈正事之前，不先虚伪个两三小时，那是极少的。
　　像这样喝了三杯酒，聊了几句话，就直接开始正题的情况不多。
　　“额……是这样的。”威廉·布特看上去略微有些犹豫。
　　胖子看了看FSA的头头。
　　后者轻轻对他点了点头。
　　仿佛是在霍华德·戴维斯那里得到了鼓励的勇气。
　　Barbecoa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，布特侯爵的第一继承人，轻轻地开口问道：
　　“史密斯先生，我有个问题想问您。”
　　“请说。”
　　“我们想要知道，您对王室有什么看法。”
　　听到胖子的这个问题，亚伯的眉毛忍不住扬了起来。
　　他看着威廉·布特，心想这是什么问题。
　　他现在人在英国，就算不大看得起那帮遗老遗少，当然也不会在英国人面前，贬低那位老太太和她的家人。
　　哪怕实际上，除了老太太以外。
　　他对其他温沙家族的人，实在不大看得上。
　　当然了，这里指的是个人能力。
　　他看不上的，是除了老太太之外其他王室成员的个人能力。
　　“这还用说吗？这是一个让人尊敬的，尊贵的，源远流长的王室。对于伊丽莎白女王，我也非常尊敬，就像任何一个英国人一样。”
　　对他这样套话似的回答，威廉·布特看起来不太满意。
　　只不过胖子还没开口，旁边的霍华德·戴维斯就先插话了。
　　“史密斯先生，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个。您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，我知道您其实懂我们的意思。”
　　亚伯沉默了。
　　他当然多少明白一点。
　　事情很简单，威廉·布特和霍华德·戴维斯，都可以算是伦敦的大人物之一。
　　两个大人物，邀请自己这样的人，总不可能没事可做，只是为了询问自己对英国王室的意见吧？
　　他们找自己来，一定是有事的。
　　而且亚伯还知道，大概率和金钱有关。
　　和金钱有关，现在又问起自己对英国王室的看法。
　　答案其实并不难猜。
　　看到沉默的亚伯，霍华德·戴维斯笑了笑，示意威廉·布特让自己来。
　　然后这位FSA的局长，继续轻声说：
　　“我们查过史密斯先生你的族谱。1620年9月16日，你的先祖安德·史密斯，乘坐从普利茅斯出发的五月花号。经过两个月的远洋航行以后，到达了现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普罗文斯敦。”
　　“一开始的时候，安德·史密斯先生在新大陆，继续着他在英国擅长的工作。他是当时普罗文斯敦，最优秀的铁匠之一。他锻造出来的马蹄铁，深受当时的英国移民们的欢迎，这让他攒下了第1桶金。”
　　“1750年，安德·史密斯先生的孙子强森·史密斯，带着他的家人南下，到了现在的迈阿密……”
　　“打住，戴维斯先生。”亚伯发言，打断了长篇大论的英国人。
　　这些自诩绅士的家伙们，太喜欢啰嗦。
　　“对于我家族祖先的荣光，还有族谱里记载的事情。我比你们更清楚，你没必要在这里让我重新复习一遍。”
　　亚伯看着霍华德·戴维斯，“说正题吧，先生。”
　　霍华德挠了挠头，看了下威廉·布特。
　　后者耸耸肩，胖子的眼神看向窗外。
　　朦胧细雨的窗外，有许多岩石安保的工作人员。
　　侯爵继承人心想：这位果然像传说中的没有安全感，这么多的保镖，每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要开出去多少。
　　“好吧好吧。”霍华德·戴维斯笑着说。
　　“那我长话短说。我们来说一说你的先祖安德·史密斯先生……”
　　看亚伯露出不耐烦的眼神，霍华德·戴维斯加快了语速。
　　“安德·史密斯先生，他实际上是詹姆斯·斯图亚特和一个铁匠之女的私生子！”
　　看到亚伯皱了皱眉，霍华德·戴维斯又补充道：
　　“詹姆斯·斯图亚特，就是詹姆斯一世。斯图亚特王朝的第九位苏格兰国王，首位英格兰及爱尔兰国王。”
　　对于霍华德·戴维斯爆出来的“惊天大料”，亚伯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。
　　前面说过，美国的wasp群体，族谱上追溯到后面，基本都和英国王室们有关系。
　　美国史密斯家族的先祖，安德·史密斯是詹姆斯一世私生子这件事，亚伯也知道。
　　这是族谱说的。
　　史密斯家族的族谱，亚伯可一点也不陌生。
　　至于史密斯家族，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詹姆斯一世的私生子这件事，其实并不重要。
　　像灌木家族的族谱，记载说灌木家族的祖先是查理二世的儿子，一位国王私生子……
　　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？
　　还有摩艮的族谱，说他们是查理一世的后代。
　　洛克非勒的族谱，显示他们是乔治三世的后裔。
　　那史密斯是詹姆斯一世的后代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？
　　去翻20世纪以后，发家了的美国各个州多少有一点传承的WASP家族。
　　就会发现这些美国WASP豪门，祖上不是国王就是女王，差一点的都是王子、亲王。
　　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。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拿这点出来说事，亚伯属实觉得有点啰嗦。
　　“这些我都知道。我的族谱里都有记载。戴维斯先生，现在我想说的是——如果你是位族谱爱好者，那等我回美国了，可以给你寄一本。但现在，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讨论我的族谱。”
　　美国各个豪门家族的族谱，大部分都是半公开的。
　　普通人很难查的，有门路的人很容易找到。
　　这种东西不管是真是假，豪门们就不怕外人知道。
　　他们更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，因为那样一来就算是假的，也会慢慢变成真的。
　　在血统论根深蒂固的西方社会，谁又不希望祖上是荣耀的大人物，是人上人呢？
　　国王的儿子是国王，国王的孙子当相首或者大统领。
　　国王的子孙们当资本家，换一种形象继续统治普通人。
　　这在西方社会当中，属于非常普遍的认知。
　　欧洲人，甚至是霓虹、翰国人。
　　这些地方，对“龙生龙凤生凤，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”这件事，是真的发自内心相信，并且下意识维护的。
　　看着亚伯对这方面的话题，真的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。
　　霍华德心想美国人就是无趣。
　　“好吧。我最后想对史密斯先生你说的，就是作为曾经的英国王室的后裔，不知道你对现在的王室是什么看法？”
　　“哈哈……”亚伯轻笑了一下，开了个玩笑，“戴维斯先生还有布特先生，不要告诉我，你们是什么斯图亚特王朝的复辟者。然后你们想让我这个詹姆斯一世的后裔，推翻温沙王朝，复辟当年的斯图亚特王朝吧？”
　　“额……”霍华德·戴维斯流了下冷汗，“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　　斯图亚特王朝都覆灭那么多年了，后面还经历了汉诺威王朝、萨克森－科堡－哥达王朝，才到现在的温沙王朝。
　　真要有什么狗屁复辟者，那也要先复辟前面两个先吧。
　　“戴维斯先生。”前面说了几句话，后面一直没开口，一直在悄悄观察亚伯和保镖们的威廉·布特，“直说吧，我相信史密斯先生一定能明白的。”
　　亚伯看了看胖子，又看了看FSA的局长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哎——好吧。”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叹了口气，再次觉得和美国人聊天真是无趣。
　　“史密斯先生，我名下有几笔新的资金，想要交给史密斯金融打理。”
　　亚伯凝神看着霍华德·戴维斯，他没有开口。
　　这老家伙，和布特家族一样，从去年开始就有钱放在史密斯金融（英国）这边。
　　这次亚伯让杰斯，用来做多英国ITV股票的钱。
　　里面很大一部分就是霍华德和布特家族的钱。
　　只有那些散落的，监管难以监测的皮套公司，才是史密斯自己的。
　　所以这次史密斯金融在英国ITV股票上的收益，有一半能让他们获利匪浅。
　　现在这老家伙又说，他还有钱想要交给自己托管。
　　前面又说了那样一大通啰嗦的，和英国王室有关的话。
　　了解这位背后身份的亚伯，已经隐约猜测到霍华德·戴维斯口中的那几笔资金究竟是谁的。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背后的身份是什么？
　　他除了是FSA的局长以外，同时还是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董事长！
　　苏格兰皇家银行的成分，从它名字里带有皇家两个字，就知道和温沙家族有关。
　　同时现在的苏格兰皇家银行，它原本只是一家地区性银行，总部设在英国爱丁堡。
　　以前的时候，许多英国人都将它视为苏格兰地区的银行。
　　但在两年前，也就是2000年，苏格兰皇家银行和国民西敏寺银行合并，组成了现在的苏格兰皇家银行。
　　再说一说西敏寺银行的历史，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。在1968年3月18日，它由三家著名的英国银行合并而成，并于1970年1月1日正式营业。
　　它曾经是全球最大，资本质量最佳的银行集团之一。
　　而当年合并组成它的那三家银行，里面有两家带有“皇家”这个称谓。
　　已经足够明显了。
　　作为现在全英国第一大商业银行，苏格兰皇家银行实际上和温沙关系匪浅。
　　温沙很有钱，明面上的钱就不说了，这一部分都高达上百亿英镑。
　　主要是不动产，各种宫殿、珠宝等等等。
　　而私底下的各种私密信托，那其实才是温沙财富的大头。
　　就光明面上的那长长的海岸线，那外国人旅游必去的英国奢侈品一条街，还有庄园的盈利等等一堆明面上能看见的，每年的收益都是流向王室的私密账户。
　　这么多年了，没多少人知道这些钱有多少，后续又投向了什么产业，什么方向。
　　威斯敏斯特公爵，是英国名义上的第一富豪。
　　真正的英国第一富豪是谁，其实该懂的都懂。
　　只是人家懂得自贬，知道什么是水满则溢。
　　否则的话，真以为只靠伊丽莎白在二战时付出的那一点点功劳，就让她有那样巨大的影响力吗？
　　到最后，真让老太太有影响力的，还是她的财富。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。
　　亚伯轻轻吸了口气，直接看着他，“资金总额多少？”
　　“50亿英镑。史密斯先生能接下吗？”
　　亚伯耸了下肩，笑着答复：“越多越好。”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也不墨迹，笑道：“明天就可以签合同吧？”
　　“没问题。”
　　见亚伯这么爽快，霍华德·戴维斯笑了起来。
　　这个非常啰嗦的英国老头子，也少有的爽快起来。
　　“她非常想见你一面，非常乐意想见你一面。史密斯先生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？”
　　“随时。”
　　“哦，那真是太好了。”霍华德·戴维斯笑得非常畅快。
　　老家伙一改先前啰里八嗦的样子，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董事长，直接将桌上的酒杯拿起来，一口干掉里面剩余的酒液。
　　“我要离开了。去向她禀报这件事情，史密斯先生，再见。不过相信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。”
　　“再见。”
　　霍华德·戴维斯看上去真的变得果决了许多，直接离开。
　　威廉·布特也赶紧站起来，对亚伯讨好的笑了笑，然后跟上霍华德·戴维斯的步伐。
　　细雨朦胧，两人的身影，很快消失在Barbecoa餐厅外面。
　　亚伯呆坐原处，并无马上离开，也没有多余动作。
　　十余分钟后。
　　爱德华走了进来，朝亚伯点点头。
　　确认安全，亚伯这才起身，往Barbecoa餐厅外面走。
　　跨过餐厅大门，林肯和约翰逊打出两把大雨伞，将亚伯遮到凯迪拉克怪兽车门前。
　　坐进车里，亚伯才打了个响指。
　　“啪——”
　　不用他说话，副驾驶座上的爱德华，马上把一个卫星电话递了过来。
　　亚伯接过，毫不犹豫的就拨打了一个号码。
　　电话没有马上被接通，显然不在主人的手上。
　　响了几分钟后自动挂掉。
　　亚伯拿着卫星电话，静静等待着。
　　10分钟后，它果然响了起来。
　　亚伯直接接通，里面传来了小劳拉她爷爷温和的声音。
　　“下午好……哦，不，你现在在伦敦。伦敦这个时候都已经晚上。晚上好，亲爱的亚伯。”
　　“下午好，赫伯特。”
　　亚伯知道那边，这会儿还是白天下午。
　　时差原因，伦敦比德克萨斯快5个小时。
　　伦敦现在是晚上8点，德克萨斯那边就是下午3点左右。
　　“有件事想要问你。”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“你之前和我说过，英国自由石匠的右尊主，近十年以来一直都是那个英国妇人担任，对吗？”
　　那边停顿了一下，接着赫伯特的声音继续响起。
　　“确切的说，自她上位以来，英国自由石匠的会长就一直是她。怎么问这个？”
　　“嘿，她打算把一部分钱交给我管。还想见我。”
　　“啧啧……”赫伯特的笑声响起：“恭喜你，亲爱的。你现在享有着与摩艮、洛克非勒、洛希尔同样的待遇了。”
　　“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见她？”
　　“为什么不能？现在是2002年，又不是1902年。现在的她，除了特别富有以外，已经没有她的先辈们那样让人感到无力了。”
　　“好吧。谢谢你，赫伯特。我明白了。”
　　“很乐意为你解答疑惑，我的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