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 工具人也挺好的

　　这一夜，姜思白再次面对梦魇。
　　他来到了梦魇莱城的内城前，站在龙符大将军的面前嘀嘀咕咕的。
　　“龙将军，我们也说这么熟了，你怎么就不能让我过去呢？”
　　龙将军目光平静，很是温和地看着他，对他的唠唠叨叨不予理会。
　　“哎，我都帮你打了那个虎头人好多次了，就不能通融一下吗？”
　　龙将军目光微微一变，显得很坚决。
　　正是这种目光变化，让姜思白知道这龙符大将军其实是有自身智慧留存的，只是留存的不多而已……
　　他剩下的，唯有一个‘忠’字。
　　忠诚地守护着内城，拒绝一切企图进入者，只因这是他的职责所在。
　　姜思白曾经试着趁其不备偷偷溜过去，结果就是这龙符大将军追了他一路！
　　到最后他逼不得已，只能把这整个梦魇都给扬了，这才消停下来。
　　所以现在姜思白只是静静地看着龙符大将军。
　　而这梦魇中的龙符大将军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，坦然地看向他，似乎在让他动作快点。
　　姜思白稍稍迟疑，不得不说，这些时间随着他对阴戾和梦魇的了解越多，已经越来越不忍心对自己梦魇中的这些存在下手了。
　　尤其是龙符大将军，自从他拥有了梦魇莱城以后，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。
　　如今几乎有种友情的错觉。
　　是以他这一次忽然掏出了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。
　　“剑名春芽，便让在下为将军舞剑。”
　　接着他就开始剑舞。
　　而龙符大将军也看着他并无阻拦，似乎只要他不越界就真的可以让他为所欲为。
　　春芽剑舞，舞的便是那《清明七式》。
　　随着他的剑舞，一遍遍地舞，整座梦魇莱城都开始震颤了起来。
　　然后在一阵猛然轰鸣之中，一棵大树从莱城中央破土而出，然后急速拔高，直至巨木参天。
　　当巨树展开枝丫的时候，这次的梦魇就终结了。
　　无他，莱王被埋了而已。
　　这倒是第一次没有击杀龙符的前提下结束梦魇，让姜思白看到了龙符眼中忽然出现的一丝期盼。
　　是期盼他下次再来吗？
　　姜思白醒了过来，然后收拾一下心思就去师父那里请安，并说明要去见性峰一行的事情。
　　陌上道人对此倒是心大，他正在院子里比划着《清明七式》，就好像是公园里耍剑健身的老爷爷一样。
　　“去吧去吧，见性峰的神华真人不是早说过让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他的吗？”
　　“虽然见性峰的人都神神叨叨的还一个个都是早衰模样，但都是有真本事的。”
　　姜思白听了也就放心，师父说没问题的那大概就是真没问题了吧？
　　他想了想，还是带了些自己酿造的美酒上山，这些美酒虽然不是灵酒，可也有部分类似麰稷灵露的功能，在禁酒令的当下当礼品送人不磕碜。
　　见性峰距离神农谷还挺远的，他穿过了罗云仙山那复杂山势交错而成的多条山谷，终于来到了见性峰的脚下。
　　其实罗云仙山何止这四峰又何止十三条山谷？
　　只是这四峰有灵，那十三条山谷有奇罢了。
　　见性峰上并无知客，山道幽静唯有鸟兽之声。
　　这仿佛一下子将山道上的人带离了尘世喧哗，为人心擦拭着浮尘。
　　山道上安安静静的，周围草木旺盛也看不见外面是何景象。
　　只知沿途芳草萋萋，道高且远。
　　直至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姜思白才看见了一座朴素的道宫，唤作‘无尘宫’。
　　好一处道家清修之地。
　　门口也无人迎接，只是当姜思白走上无尘宫前最后一级台阶时，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虚浮的光影。
　　这‘像素’有些低，让他一时间认不出这光影具体是个什么形象。
　　倒是光影自己开口道：“姜师兄，多年未见，别来无恙。”
　　这下姜思白认出来了，他问：“是妫师弟？”
　　光影确认道：“正是在下。”
　　随后他又说：“这神念具影之术区区不才尚未吃透，如今施展起来颇为吃力，还请姜师兄跟着在下这具神念投影快些入内莫要耽搁了。”
　　姜思白觉得这见性峰的修行好像和他所知的都不太一样啊？
　　在他的理解中，能够神念投影的都得要像他师父那样至少也是三花聚顶的吧？
　　可是妫申明直接神念投影了。
　　要说他能有三花聚顶的修为，姜思白是绝对不信的。
　　不过他也没有耽搁，跟在妫申明的身后走进了这无尘宫中。
　　这座道宫内部与整座见性峰一般安静，都没什么人气儿。
　　妫申明的神念投影在前面平淡地说：“见性峰上的弟子们都喜欢独自寻个僻静之处潜修，这无尘宫中目前倒是也只有我与我师看着。”
　　姜思白稍稍一顿，随后道：“未曾想，妫师弟竟然是拜了神华真人为师。”
　　妫申明意外地问：“师兄是如何知道的？”
　　姜思白说：“坐镇无尘宫的，除了见性峰之长者，还能有谁？”
　　妫申明闻言道：“师兄果然聪慧，小弟这便带师兄去见师父。”
　　只是他的话音才落下，姜思白只觉眼前一花，就见一个强大的元神之体出现在他面前。
　　正是神华真人！
　　“你这劣徒，怎的又擅自神念投影了？”
　　“还嫌你那身体不够孱弱吗？速速归窍！”
　　话音落下，他一指妫申明神念投影的眉心，而后就将这虚影一下点破。
　　随后这神华道人才叹息一声转向姜思白说：“倒是让你看笑话了，我们入内再说吧。”
　　姜思白就跟着神华真人的元神走了进去。
　　不过方才妫申明遭受到的训斥还是让他颇为在意，看起来妫申明那般神念投影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？
　　无尘宫不大，绕过大殿就来到了后头的偏室。
　　而在这偏室之中，神华真人本体站立着，平静地注视着蒲团上打坐的那个年轻道人。
　　其元神走入这偏室之后就直接与其本体相合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滞塞。
　　而这时打坐中的年轻道士也就是妫申明疲惫地睁开眼睛，他看了看姜思白道：“师兄见笑了。”
　　随后又对神华真人露出了苦笑的神色，仿佛在说这师父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落他面子呢？
　　神华真人板着脸扭头对姜思白说：“你也坐下。”
　　姜思白当时就是一愣，然后无语地在旁边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。
　　自己这是遭受了什么池鱼之灾？
　　而神华真人则是说：“正好你们都是我所看重的小辈，今日便与你们说说什么是‘三花聚顶’！”
　　姜思白闻言狂喜，没想到能蹭到这种好处！
　　可妫申明却一脸欲言又止，想说什么又最终没说出口。
　　这时神华真人又看着妫申明道：“我知你心思，觉得这些你都已经听过数遍了。”
　　“可是你听进去了吗？！”
　　姜思白一琢磨就悟了，自己这是变成了神华真人教徒弟的工具人啊。
　　这事……太妙了！